古人云:名不正则言不顺。起名是人生第一大事,一本杂志的名字和人一样,不可儿戏,尤其是综合性文艺类杂志,更要起个叫得响记得牢又朗朗上口的大名。
一些内容专一的杂志名字好起,直呼其名就行了,如谈象棋的就叫《象棋》,谈围棋的就叫《围棋》。其实象棋和围棋的别名很多。光是围棋的别名就有———黑白、玉楸枰、乌鹭、烂柯、方圆、河洛、吴图、手谈、忘忧、坐隐。雅是雅,但不通俗,大众不认,所以不能做杂志名字。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,《乒乓世界》肯定是打乒乓球的,《足球世界》肯定是踢足球的,一目了然、不用解释。而有一类杂志的名字如果不稍加解释,就不知它是干什么的,望文生义、还要闹出笑话。
《高射炮》———如果不读内容,光听名字,许多人会以为这是一本兵器杂志。大谬也,其实它是一本诗刊。想得到吗?1936年10月,诗人王亚平因筹备鲁迅先生追悼会,被国民党当局驱出青岛,他一怒之下去日本东京自费留学。抗战爆发,王亚平赶回祖国,来到上海。一天王亚平在一家餐厅吃饭,恰巧遇见郭沫若与朋友也在座。王亚平对郭沫若说:“抗日战争起来了,诗人应该歌唱,我想我们能不能出一个诗刊?”郭沫若欣然同意:“太好了!马上就出吧。”王亚平随即进一步要求:“你给刊物起一个名字吧,不要文的,要有火药味的。”郭沫若沉思片刻,指着远方隐隐传来的炮声说:“就叫《高射炮》!让诗人的歌声像高射炮一样响亮!”
《三六九》与《一四七》———杂志出版的周期最常见的是月刊、一月一本,还有周刊、旬刊、半月刊、双月刊、季刊、半年刊、年刊。再有是不定期刊,再短的是三日刊,老北京出过两种三日刊画报,叫《三六九》和《一四七》。《三六九》就是每月逢3、6、9、13、16、19、23、26、29日出刊,《一四七》为了与《三六九》竞夺读者,就错开日子,是逢1、4、7、11、14、17、21、24、27、31日出刊,如果不说明一下,又是60年前的老杂志,谁能一下子明白!
《无轨列车》———1928年9月10日,刘呐鸥、施蜇存、戴望舒三人合出了一本小型32开文艺半月刊,名叫《无轨列车》,名字是刘呐鸥想出来的,意思是刊物的方向内容没有一定的轨道。
《太白》———1934年在上海创刊的文学杂志,得到鲁迅的支持。《太白》这个名字是主编陈望道想出来的,他有三层解释:一、太白是白而又白,比白话文还要白的意思;二、太白两字笔划少,符合简化的原则;三、太白星在黎明前出现,又叫启明星,表示天快亮了,暗示国民党的黑暗统治即将结束。鲁迅对陈望道的这几层意思很赞赏,只是提醒他别对外说穿,让敌人去胡猜乱想吧。
《文饭小品》———《文饭小品》原是明末清初爱国文人王思任(季重)写的一本书的书名,到了1935年被康嗣群用来做了杂志名称,他说:“拣日不如撞日,所以随便抓了古人书名来用,还有一点含义就是,普天下的人都要吃饭,吃饭要一点本领,文人只能靠文吃饭,谓之‘文饭’也。”
《六艺》———孔夫子称“礼、御、乐、书、射、数”为“六艺”,新“六艺”杂志的含义则指小说、诗歌、散文、戏剧、杂文、评论。
《萧萧》———40年代初上海沦为“孤岛”,气氛惨烈,使杂志的编者金性尧和桑孤想到古歌辞: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的悲壮情怀,又联想到时下的环境犹如杜甫诗句———无边落木萧萧下———似的萧杀,故取此名。
《论语》———又是一例移花接木的办法,孔夫子的言论著作,被林语堂用来做刊名,主意倒是章克标想出来的。当时众人议论多日,刊名始终定不下来。正在大家搜肠刮肚之际,章克标忽然想到林语堂的大名“林语”两字声音相谐的“论语”,而且大家不是有论有语,议论纷纷了好几天嘛,干脆叫“论语”吧,众人一致拍手叫好。
《璎珞》———很陌生的名字,不是吗?戴望舒、施蛰存、杜衡三人20年代编的小杂志,小也要让它发点光亮。“璎珞”原是古代印度和南洋一带人所喜欢的一种饰物,以珠、玉、宝石等穿缀而成。
(摘自《漫话老杂志》,谢其章著,山东友谊出版社2000年5月出版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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